《我的纽约》

1.

星期六早上九点,明晃晃的太阳毫无准备地从百叶窗一道道缝隙中闯了进来;那是多么美丽的光啊,映在四十平方米的地上,与胡乱扔在地上的酒瓶折射出彩虹似的音符,不断跳跃着。桌子上不知道放了几天的那碗麦片依旧漂浮在牛奶上,随着屋里冷气的风一动,一动,活脱脱像是从美人鱼身上剥下来的那种稀稀疏疏的鳞片。美好又讽刺的一天。卯月抬了抬疲惫的双眼,醉醺醺地捡起手机,求救。

“纽约是一间精神病院…”她一字一字重重地敲在屏幕上,又锁了屏,把下颚撑在膝盖上独自发呆。她闭上双眼,头脑一片空白。 ‘啪嗒’一滴墨水滴到了那张白纸上,卯月睁开双眼。

“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可得好好计划怎么逃离了。”凉介回复了卯月的讯息,用一种谁也听不出的语气,乱糟糟,冷兮兮的。“东方可以喜欢,但也需要解救。用力,回到水深火热的东方。”

2.

“防自杀,注意双向,差点忘了还有计划生育。”嗯,那便是跨越生死的唯一路径了。此时的卯月恨不得摸出一把钥匙,然后随便占领一个小屋也好啊,那是将通往第四个世界的大门,所以被赋予了超乎平常的寓意。她只知道这一次,不以为然地十分确定她要永远离开这个装满书的瓶子了。可明明她每隔几年才会拜访一次。

“这是一个多么坏的决定啊。”她不禁自言自语到。

想到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可以穿着绿色的稀巴烂的外衣在肮脏腐败的街头不管不顾的拼命奔跑,或是把盛满冰块的双手疯狂甩向阳台再咯咯笑个不停,哎,就算是她努力地在脑海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只能从残缺的片段里拙劣地模仿出像是断了一条腿的羚羊一般的动作,蹩手蹩脚,笑声也失去了劲头,撕碎成了破损相片一样的纸上谈兵的东西了。

“我有两条狗,叫快门和光圈。”和幸介绍到,“因为我是摄影师嘛。”

3.

亲爱的卯月:

你终归是你,还是与两个星期前一样坚强,优秀,屹立不倒,不解风情,不懂悲伤。纽约的天晴了,之前也没怎么下过雨,你好吗?听说你要离开这里了才寄来这封信想问候你一切都好。因为你知道的嘛,只要听到你的不开心我就万事大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抱怨我的自私与残暴并试着去逃离和我一起的本就无望的生活,渐渐地,你有了自己的心性与脾气,这样的你注定是不受束缚的。我知道我爱的那个孩子终将死去,而我始终在寻找…所以卯月,你千万不要回头,回头会变成石头。

和幸

        2017年10月18日

 

看到这里,卯月拿起手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和幸异教徒一般的古怪是与生俱来的,若从他儿时的照片看起,就能发现他举手投足间那种阴阳怪气并非后天造成的。他永远住在自己的心里,有着极度忧伤的享乐主义精神信仰。最终他舍弃了爱,一种出自快乐的灾难即将到来。

“喂,凉介啊,是我,卯月。嗯,可能要走一段时间了,具体也不知道。定的是明天下午五点,从肯尼迪。对,东方。”

4.

一股化妆用品的脂粉味传进卯月的鼻腔。穿着红色制服的空乘小姐用不标准的英语询问着她是否不舒服,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卯月抬了抬头,和那个涂着粉红色眼影还有浓密型睫毛膏的眼睛对视了片刻:“我不要紧的,只是这天气……有一点伤感而已。”卯月指了指窗外灰蒙蒙的天,从苍白的嘴唇间挤出了一丝苦笑,又把头别到U型枕的另一侧呆滞地看着飞机的双翼穿过灰白渐层的云慢慢靠近她的东方,水深火热的东方。

东方,一个身体结实的少年用力地用右手抽打着金色的圆盘,脚下飞速地踩着连接着底鼓的踏板。他的汗已经完全浸湿了他由规整的白色T恤剪成的背心,他停下来,咽了一口水,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喂?什么?听不见!你等一下啊。”矢野拔下耳机,打开隔音门,走到楼道里点。“卯月回来了?”